【黄曲】半身
《半身》-燕池
曲和:
我是黄志雄。
我应该是要感谢你的。
在我最困难,病还没有治好的时候,是你,一直陪着我,帮助我,给我拉大提琴。
是你拯救了我。
说来也巧,我以为我没有未来。
结果我遇见了你。
你在巴黎街头拉大提琴。
我至今还记得你当时的样子,温和又美好。
就跟你的名字一样。
你拉的是《缠绵往事》。
旋律跟你一起,敲进我的心。
你看我是中国人,就跟我打招呼。
你说,你好?黄昏打在你的笑脸上。
我当时被震撼了,结结巴巴说不出话。
我的样子实在是难堪,你犹豫了一会儿,问我有没有家。
我摇头。
你收拾好大提琴,把我带到了你家。
是一个很小的房子,你说是租的。不过能在当时的巴黎租到这种房子也着实不易。
你说,我一个人在街上也不知道住哪,大家都是中国人,应该互帮互助。
我没有说话。我后悔我当时为什么没有跟你多说一些。
你给我做了饭。吃饭的时候,看我精神不振,还给我讲笑话。
你在洗碗的时候,我又犯病了。
我已经竭力制止自己,但我控制不住。
我拿出随身带的红酒往嘴里灌。
你听到声响,出来阻止我。
你只是个拉大提琴的,力气能有多大啊。
你被我推开了。
你气得眼红。
行!你要喝是吧!我陪你喝!
你把我的红酒拖过来,一口气喝完,然后砸碎瓶子。
我怔怔地看着你。
你和我对视了一阵,突然晕倒了。
我很慌,我背着你跑。
去医院的路好像没有尽头。
终于我费尽全身力气把你送到医院。
医生说你红酒过敏。
傻。
我用双手捂住了脸,在病床旁等你醒来。
天亮了,你还没醒。
太阳都出来了。
我默默看着你。
有道光印在你脸上。
你的睫毛轻轻颤了颤。
你睁开了眼,对我笑。
你就是我的归路,神天赐的礼物。
你得知我的病,你说你懂。
你懂得我多年来的苦难。
我拥抱了你。
我对你说,请救救我。
你说好。
舟济人渡河,你济我度世。
你出院了。
我在家做了饭给你吃。
你很高兴,还给我拉了大提琴。
我说我很喜欢听你拉的曲子。
其实我只是喜欢你。
每个寂静的夜晚,我都会犯病。
你不厌其烦地安慰我,拥抱我。甚至亲吻我。
你陪我一同跨过了艰难。
你后来说你当过幼师。
温柔,热忱,迷人,像个天神。
半年后,我基本已经不发病了。
钱都是你赚,我只负责吃住。
我想我也该为你做点什么。
我出去打了工。
你担心我的病情,我说我已经痊愈了。
我们度过了很快乐的一段日子。
你说你要回国了,我想陪你。
你说好,你说要带我去见你的妈妈。
你说你妈妈很和善,就是有点势力。
我说没关系,我会让她认同我。
我多希望,生活这么长,陪伴你的是个有趣的人。
可我既无迷人的外貌,也无幽默的言谈,甚至时不时还做一些愚蠢狭隘的事,说一些肤浅无趣的话。
可你通通都接受。
脑里雄踞一方,是你长生不灭。
在回国前的那段时间,我们吵架了。
我们很少吵架,但每一次吵架都会闹的很大。
这次也不例外。
我没有跟你一起回国。
我们翻山越岭,我们争端不停。
风烛将息,好景不长。
你乘坐的飞机失联。
聚散无常,枯荣有数。
我一直觉得你没有死,我相信你会回来。
我没有改地址,住在你巴黎的小屋。
我从来不关灯,以免你回家的时候找不到归处。
离你失联已经有五年了。
我已经等了你这么久了。
你怎么还不回家呢。
我梦见你了。
我想你了。
我该清醒了。
我来找你了。
黄志雄
我是枯藤老树
等你清风一地
可隧道漫长
比你更漫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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